酱油西施
办公室茶几上摆着的几瓶青岛灯塔酱油,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三十多年前。
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那时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到供销社酱菜门市部打酱油。在我残存的记忆中,供销社就是整条大街的娱乐中心,而酱油门市部更是大家有事没事常光顾的地方,包括不到十岁却对美有着似懂非懂的我。因为销售员是一个从外地来的大家公认的大美女,人封“酱油西施”。
记得妈妈常常在做菜之余给我一毛钱说:“去,到酱油西施那打瓶酱油来,要青岛的啊!”我就提着油瓶蹦蹦跳跳地来到门市部,推开门就能看到酱油西施亭亭玉立地站在柜台后,边上几缸酱油几缸醋。她不太爱笑但却撇着好听的腔调,高盘着发髻,有雪白的肌肤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至今日,我对她那美丽的容颜记忆犹新,常常浮现在眼前。我踮起脚尖递上一毛钱,酱油西施接过酱油瓶找好零钱,放上漏斗拿起提子,手脚麻利,一系列动作犹如一个舞者,优美而娴熟。我在她忙的时候总在偷偷看她,不在乎打的是什么,有没有打满。在回家的路上还在回味与她的接触,还骄傲地和小朋友夸耀,我又见酱油西施了,她穿着什么衣服等。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她就是美丽的天使,长大后能像酱油西施一样在酱油缸后给大家盛酱油便成为我的梦想,也是我最初的职业规划。
时光匆匆,一晃多年过去了。岁月无情,生活忙碌,我也从黄毛丫头成为人妻、人母,曾经在我心中神圣的打酱油职业现在成了大家的网络语言。到我儿子一代,酱油是如何打更无从谈起。曾经的酱油西施到底花落谁家,也没有再去深究。日子在一天天过着,没有什么不一样,却总有些不一样……
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回到老家,姐夫推荐我们去买一家好吃的羊肉。羊肉馆不大,是自己家的庭院改造的,房间仅有几张桌子但很干净。一进门,一位胖胖的五十左右的老板过来问,是在这吃还是带走,我们说要带走多给添些汤。我们等的时间里老板开始切肉,收拾料包。过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扎着马尾辫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帮忙。姐夫说,你还记得当年的酱油西施吗?我一愣,中年妇女回过头来笑了笑。我瞪着大大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板娘:水桶的腰身,穿着拖鞋扎着围裙,半白半黑的头发没来得及染。我在脑海里努力地寻找,寻找失去的曾经和美丽。我没有说一句话,因为我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现实,更没法和曾经的酱油西施联系起来。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她曾经是我儿时崇拜的偶像,那时的她是多么多么的漂亮。可我没有,相见不如怀念。不是说她过得幸不幸福,只是她在我心中是纯洁神圣的神仙,不该是典型的妇道人家。落日的余晖有气无力地映照着长长的向阳桥,一路无语。
感叹岁月无情,感叹时间改变太多东西,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且奇丑无比的老太婆给孩子们讲酱油西施的故事,而那老太婆就是我!理想的美好,现实的庸俗,没有谁能逃过岁月的磨砺。珍惜眼前的拥有,笑对人生,活着就好!
(商城经营部 刘志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