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跟母亲学会了一段儿歌,两个人手拉着手,一来一回地唱:“拉锯拉锯,拉到槐树;槐树倒了,木匠跑了;跑到山上,掉了干粮;回去找找,掉了帽帽……”等我长到五六岁,儿歌不再唱了,却跟爷爷学会了拉大锯。
爷爷生于1917年,是四邻八乡有名的木匠,很年轻的时候就做出了村里的第一辆二把手推车(一种需要两个人掌控的木轮推车),因为排行老三,人送外号“三木匠”。我六岁时爷爷已经六十岁了,不再到外面去干木匠活,在家里做小推车,地排车等,所以经常在家里锯木头。
院子南头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像一把大伞,投下一片阴凉,我和爷爷就在树荫下锯木头。木头已经在锯木厂解成了厚厚的木板,爷爷量好尺寸,在木板的两面打上墨线,将木板夹到一个“开”字形的支架上,木板与支架斜交成“人”字,我的感觉是像一门大炮。爷爷右脚踩地,左脚斜踩在木板上,左手轻扶木板,右手沿墨线轻轻下锯。我坐在木板上瞪眼往上看着,等爷爷说“好了”,我就双手握住锯的下端开始一拉一送地和爷爷锯木头。一拉一个声音,一送一个声音,连续起来就是“吱嘎吱嘎吱嘎”,木屑像雪花一样落到地上,发出木头特有的香味。
一开始时拉不好,双手握得太紧,心里老想一下就能锯开很长一段,往往将锯拉偏,离开墨线。爷爷就再教一遍,让下拉时不能太用力,不能心急,双眼盯紧墨线,适当用力才能使锯不跑偏,而人又不太累。爷爷在上面掌锯,一会额头就渗出细细的汗珠。我学得很快,练了几次就得心应手了。听着“吱嘎吱嘎吱嘎”的锯木声,看着锯条往下一点点将木头分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我上初中后,爷爷年纪更大了,不再干重的木工活,我也不再跟着爷爷拉锯了。爷爷去世后,每当看着锯木时那飞溅的木屑,我就想起和爷爷拉锯时的场景,那“吱嘎吱嘎”的拉锯声就隐隐地传来……
(安保部 惠海)